来到军事院校,穿上了崭新的军装。仅仅高兴了几天,就感觉与原来想象的大相径庭。这时,考上各大学的中学同学纷纷来信告诉我,他们已经开始上课了,学习高等数学、高等物理了!而我们还在搞入伍教育,除了政治学习外,整天练队列、走正步、到农场收水稻。晚上我躺在床上,揉着酸痛的腰,心情难以平静。我实在忍不住,找到指导员问,我们是来当兵还是来上大学?指导员回答我:“首先必须把你们从学生变成一个兵,将来才能培养成一名合格的军官!"字字掷地有声,我的心灵受到强烈震撼。这句话的含义我是过了许多年之后才慢慢理解的。一名青年学生学会军人的举止作风并不难,穿破几套军装就能做到。然而要培养起军人那种心怀天下的广阔胸襟、大无畏的献身精神和百折不挠的顽强意志却不是简单能做到的。对这句话,当时我虽然没有完全理解,但是明白了一个道理,从学生变成战士,这就是努力方向。
我考取的是舰艇动力系潜艇机电管理专业。学院决定,新学员一律下部队当兵锻炼一年,之后再回院学习。我被分配到某海军基地134潜艇当一名电工兵。我来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,一切都那样新鲜和神秘,令我振奋和陶醉。当时我们的潜艇都是从前苏联购进的,艇队的训练、操作、生活,包括作息、吃饭、着装基本都是学苏军的。每天我们身着蓝色的苏式紧身工作服、足登矮腰皮靴,头上戴着船型帽,从隐在山后的生活区沿着蜿蜒的公路,列队来到与外界隔绝的码头,依次从直径仅几十厘米的升降口钻进艇内。潜艇是各种兵器、电子、侦察、警戒、动力等高技术装备密集的综合作战平台,为了保证最佳的战斗性能和有效的安全防护,对各种设备进行了科学、密集的设置。一个老兵带着我,从艇首到艇尾依次介绍装备的八大系统。为了便于区别,对每个系统的管线和设备都漆上了不同的颜色,一眼望去,舱里五颜六色十分好看。老兵在前面讲,我在后面拿着资料边看边问。一连半个多月,我越问他越讲不清楚,他无奈地说:“‘刮不完的铁锈,学不完的潜构’,你慢慢来吧!"
我们艇要出海训练了。一想到碧海蓝天、白帆点点、劈波斩浪、驰骋海疆的画面,我激动地跟老兵说,天天在海上才好呢!老兵冷冷地甩了一句,你等着瞧吧!刚一出海,我就发现与想象的完全不一样。艇员下到舱里,水密门一关,就不允许到甲板及其他舱室。艇无论上浮还是下潜,外面的情况我们什么都看不见。一个多小时后,舱内氧气含量减少了,打开供氧设备。就是中学化学老师讲的,NaO2与CO2反应放出氧的应用。潜艇逐渐到了深海,不规则地摇晃和颠簸起来,加上舱内混浊的气味,我开始晕船了。只觉得天旋地转,头晕眼花,胃里上下翻腾。老兵看我脸色苍白,把垃圾桶推到我面前半开玩笑地说,该交公粮啦!话音未落,我就哇哇地呕吐起来。艇员淡水是定量使用,漱口也要节省着用。为了减少舱里的异味,老兵接来一碗柴油倒在垃圾桶里。开饭了,平时我最爱吃的罐头,看了就想吐,实在吃不下。老兵劝我说,不行,吃了吐,吐了必须再吃,才能克服晕船。后来我才知道,晕船是生理反应,绝大多数人都晕船,所谓“克服",就是晕了船也能坚持工作。天黑后,潜艇浮到海面锚泊,艇员可以轮流到狭窄的甲板上透透气。海上的空气最新鲜这是尽人皆知的,这时我才第一次体会到潜艇艇员呼吸新鲜空气是多么宝贵和难得。海面上一片漆黑,环顾四周,看不到陆地,我心里突然觉得没着没落,一阵莫名的恐惧。我看看身旁的老兵,他脸上透着沉稳和刚毅,泰然的吸着烟。我知道,他家在偏远的农村,孩子很小,老人有病,每月都盼着他寄钱。我不觉联想到,我们的万里海疆不就是因为有了这些水兵才如此安定吗?我与老兵的感
情越发亲密了。
当兵锻炼结束前,艇党支部开会,一致举手表决接受我入党。离艇时,我和老兵默默走到山坡上,紧紧抱在一起哭了。
三、从当干事到当部长
海工毕业后,我被分配到南海舰队,先后在基层担任雷达分队长、指导员,又在水警区和海军政治部任干事、副处长、处长,还曾在基地任过副政委。1986年我在国防大学学习刚结束就调到总政治部保卫部,先后任副局长、局长、副部长、部长。海工毕业时,我的愿望是当个船舶机电工程师。结果,一做保卫工作就干了二十多年,还当了全军保卫工作的领导,这是我根本没有想到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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